【图马】宇宙是眼睛的大海（4）
：加速加速，冲进搞笑甜文本体！
09
“图恒宇，说明情况。”
一分钟的时长不足以容纳太复杂的对话，屏幕中的马兆在最初的几轮递归后便能很快了解处境，开始追索解释。图恒宇抱着测试用机躲进办公室后的小房间，雏形机连着的杂线从办公桌拖到门后。他小心翼翼地摆正摄像头位置，确保马兆能尽量清晰地看见自己。
“马老师，这是所里最新的雏形机，可以提供足够您完成一分钟运算的算力。”图恒宇顾左右而言他，所幸目前的马兆还不擅长表达过于人性化的情绪，只是狠狠瞪着他。图恒宇看到界面倒计时正在以两倍于现实时间流速的速度减少，只好老老实实继续陈述：“我，马老师，我是不是该讲实话？”
马兆哼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速极快地回答：“当然。不过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肯定是擅自动用了我的数字生命卡，现在的我是2037年的一段数据，而你正在拿我做实验，尝试探索数字生命的限度。”
“马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
剩下的半分钟里，昨日的马兆静静看着图恒宇语不成调，最终哽咽，图主任还挂着眼泪，又放松地笑起来，马兆从他目光中看见留恋，还有悄然燃烧的火焰，不祥的火焰。
“图恒宇，难道——”
00：00：00
马兆从屏幕里消失了，所有数据回归幽黑深海，图恒宇向这黑暗凝望。他怔忪着用袖口擦去脸上的水迹，忍受着这段无人的沉默。
“图恒宇？说明情况。”马兆再一次毫无知觉地重复这句话，与上一次相比仅仅是语气稍有不同。图恒宇吸吸鼻子，笑着回答：“马老师，我真的很高兴，您证明了我们的研究……是的，您一定能猜到，你现在已经是数字生命，只是还差一点，一点点……”
马兆皱起眉头，他并不觉得愉快，也不理解图恒宇在笑什么。于是他只好问起自己已经被运行了多少次。图恒宇没有回答，他珍贵出众的大脑并没有在计算次数。目前尝试的递归方式教会图恒宇什么叫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一轮又一轮地回答同一个问题没有意义。
图恒宇重新检查代码。以递归方式进化数字生命，是他作出的初步尝试。保留初始阶段的所有数据进入存储，有利于下一阶段进化，或者万一触及壁垒，他也好直接放弃，将小小卡片中的马老师当作一枚别致挂件。
如果用迭代法呢？图恒宇沉吟片刻，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写出几页全新代码，逻辑上没有问题，按理来说可以让马兆保留原有数据进入下一轮迭代，迭代次数暂时无法确定，马老师真的能就此形成完整人格吗？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模拟……也很难断定为独立生命。算力，更重要的是算力，无论在雏形机上运行多少次，马兆的生命长度只会日趋逼近一个固定的极限，而恩师将和他无限重复这样的循环，即使每次稍有不同，从整体上来说也是无意义的。
但不知怎么，下一次见到马兆时，图恒宇遏制不住胸中莫名其妙的冲动，向享年一分钟零几微秒的马兆轻轻说道：
“马老师，我可白白为您流眼泪啦。”
“你出车祸去世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马老师。”
“我去医院看过您……你的尸体，比用过错误伽马值的屏幕还白。手指摸上去像玉，冷冰冰的，马老师，你的手很少这样冷，我知道你很怕冷，衣服都会比我多穿一件。”
“我想你了，马老师，自你走后，我都快忘了你的手有多暖和。”
“所里按照遗嘱，把您的东西都给我了，我没想过也包括这个职位……马老师，殡仪馆我也跟着去了。”
“您的骨灰在我这里……这样说有点奇怪……回头我把它拿过来给你看就知道了。”
马兆紧抿着嘴唇，听了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你这不是知道我已经死了吗，干嘛还要插我的卡？”
“马老师，我真的很想你……”图恒宇祭出一双狗狗眼望着马兆，从来也没成功抵挡过学生狗狗眼光波攻击的老主任忍不住噎了一下，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到底和他结成了怎样的深情厚谊，竟然令图恒宇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他不动脑则已，一动脑，隔着屏幕都能听见图主任的雏形机呼呼散热，仅一瞬间，屏幕就提前熄灭了。
马兆靠进椅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10
数字生命研究所刚有算得上成果的成果，就面临被迫关闭的糟糕处境。图恒宇在这几年里除开照料家庭，便是废寝忘食地推进550系列的研发。算力是马兆生命的全部，他既然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就必须找到希望。
马兆已经拥有了接近两分钟的运算时长，图恒宇计算过极限时间，只要不在头一分钟里激怒马兆，让马老师急眼上火和他激情斗嘴，时间就比较长；当然也有一开头就被马兆狗血淋头地骂一顿的情况，这种情况甚至不在少数，通常图恒宇会嬉皮笑脸地应付过去，每每都感觉自己比原本的学生身份更年轻不少，快要被当成参加夏令营的高中生来训。
随着迭代，马兆的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图恒宇不太了解个中原因，有一次本着科研精神开口问了这事，马兆少见地朝他翻了翻白眼：“那怎么办，我被你气死？”图恒宇嘿嘿一笑，抓紧问了几个当下面临的技术问题，权当转移话题，马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嘴里倒是语速不减地一一回答。
“马老师，你好厉害啊……”图恒宇只来得及夸上一句马兆的头脑，黑屏映照出他笑意满溢的脸，他忽然想起数字所下个月就将被关闭，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和马兆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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