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马】宇宙是眼睛的大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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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41年底，数字所正式关停。在《联合政府有关禁止生命数字化条例》的严控下，数字生命计划终止，图恒宇越来越难找到独自加班的会面间隙，也风闻上面有销毁已存在的数字生命样本的打算。他在马兆的卡前犹疑不定，最终打算再见他一面。
插卡，机器微弱嗡响一秒，屏幕亮起，背景灰黑无垠。图恒宇打开程序，输入指令，等待connecting的提示窗自动关闭，当马兆卧室的场景出现，他不自知地露出柔和笑容。
“马老师。”马兆正坐在简陋的木椅上面对镜头，听到图恒宇喊他，就把若有所思的表情敛起，抬眼丢屏幕里的学生一眼。
“马老师，最近所里出了点事，可能要很久不能见到您。”图恒宇一边说，一边思考着怎么向最热爱数字生命研究的马老师解释《条例》，马兆察觉异样，指节在桌面敲了两下，复皱起眉头问道：“很大的事？……是不是数字所要解散了。”
图恒宇觉得马兆听起来更像是早就料到，不禁轻轻“啊”了一声。这便没法再瞒了，他其实不想让马老师知道此事，从20个人的数字所开始，一路发展到如今小有成果，马兆付出何等心血，最后甚至在两年前断送珍贵性命。少年天才，院里最年轻的马院士在业内甚至领导层都被认为是英年早逝。那天发生了数千起针对人工智能领域科研工作者的交通事故，有人怀疑是指向性明确的谋杀行动，而马兆的死因明确，并非其中之一。
可是，在心里，图恒宇依旧相信，马兆是为数字生命研究而死的。
于是他感到难以启齿，关于如何告知自己的老师，数字所要关门解散。
马兆没有让他为难太久，图主任甚至暗暗松了口气。马老师自己猜出来的，便不能算是他亲口破灭了马老师的理想……虽然他也不知道，“马兆”是否会在意。
马兆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惋惜的表示，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开口：“图恒宇，你知道我已经迭代到多少代了吗？”这是一个对两人来说都非常简单的问题，图恒宇立刻想到了答案，但是他没说话，马兆便自己接下去，“467。”
“起初，我只是一个纯粹的电子宠物，一个只听指令运行的简单程序，在雏形机上，以最原始的方式存在。从第425代开始，我拥有了自主意识，成为现在的自己。”
“这间卧室实现了绝对镜像，我的脚下踩着另一个我。在任意维度上，我可以无限复制，同时存在。”
“我是谁？当我能够思考这一问题，我就从梦中醒来，真正看见了你，图恒宇。”
“图恒宇……这件事不难猜到，你也不必愧疚。”
“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图恒宇微微倾身看着他的老师。
“在所里查到你私自取用我的卡之前，把它放回去，或者彻底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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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1年12月，中科院数字生命研究所关停。
图恒宇取回数据卡，最后一个站在门前，将研究所大门锁入无尽未来之中。
次年，相关团队全体调往智能量子计算机项目，组建联合政府重点实验室，继续从事量子计算机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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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3年底，图恒宇所在团队成功研制出全球最先进的自感知自适应自组织可重塑编译计算核心，作为基于上一代智能量子计算核心550B实现的突破性成果，它被命名为550C。
550C核心架构很快获得验证，并应用于位于加蓬的移山计划行星发动机一号试验机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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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踏上月球，图恒宇不太适应，沉重的宇航服仍是他出生时代的风格，几乎成为他所能熟知的仅有事物。飞船派的失败使得人类不再寄希望于恒星际飞船，而高昂的代价也无法带来人人平等的生存与和平。图恒宇记得，那年他在复旦数学系的教室里向外望去，数年间无动于衷的日落岩浆般撞进他的眼睛。自那以后，他就极少将目光投向太阳。
如今方舟国际空间站被毁，太空电梯损毁严重，人类的时间所剩不多。飞船降落前，名为安德烈·戈拉希诺夫的航天员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图恒宇想起马兆单手提着工作站的姿态，对戈拉希诺夫摇摇头，慢慢调整双手姿势，不再托着550C，任它以六分之一的重力挂在左手。
戈拉希诺夫见状一笑，继续热络地向他介绍俄罗斯首次登月的登陆舱“地球之光”号，图恒宇听着翻译器中传来的机械男声，忍不住跟着对方笑了笑，他感谢对方为了安抚队友情绪作出的努力。他在数字所清点资产前夕将马兆的数字生命卡物归原地，图恒宇猜想，马老师已经永远被联合政府封存，直至永恒。他再一次失去了他，却比前一次更疼痛许多。
可是在太空电梯危机之后，周老先生却突然发来约见消息，图恒宇发现周喆直比新闻里看起来更像一座孤峰，他来找他谈什么呢？图恒宇有些好奇。随后，图主任得知，为了阻止人工智能病毒的全球肆虐，全球范围内的根服务器、镜像和几乎所有骨干网路由将被彻底关停。这项工作需要他的配合。此外，还有一项任务需要他带着550C去完成。
于是图恒宇来到这里，室内闷热，队员们把拉链拉到腰间，图恒宇向下解开一半，他想到周老先生亲自交给他的报酬正挂在他的胸口，不免有些遮遮掩掩。坎帕努斯月球基地的负责人请他介绍550C，他就站起来用轻软语调简单讲过，图恒宇有些紧张，不只是担心自己无法完成艰巨任务，更担忧任务失败550C损毁，以致无法再次见到马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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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安排为两人一组，月球基地队员人数加上此次跟随补给队来到坎帕努斯的科研人员，却正正好是个奇数。图恒宇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单人一组，由他亲自护送550C并负责系统运行。此次行动隐隐以他为首，自然也没人反对。
见状，图恒宇暗自松了口气。550C是他亲自带团队研发，自然知道它完全可以胜任任务，但月球的环境对他来说全然陌生，不配备熟悉月球情况的队员存在一定风险，但这一切风险与和马兆阔别重逢相比，已全然不算什么。
图恒宇拎着550C爬进月球车驾驶舱，舱内足够宽敞，宽度是厢式货车的两倍有余。众人看着他独自上路前往卫星发动机一号试验机，不禁有些担心。戈拉希诺夫却哈哈笑起来，朝着车内的图恒宇挥了挥手。
“哈哈哈！注意安全，图主任！”
图恒宇冲着戈拉希诺夫和其他战友用力挥了挥手，合上舱门。这次他要先行恢复受太阳风影响的卫星发动机，保障后续点火测试的开展，以及……和马老师见上一面。
TBC
：图恒宇你是真爱马老师啊，也是，少年天才，三十几岁的院士导师，换了我也死了都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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