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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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马】宇宙是眼睛的大海(2)


:相信我,会是he

  

  

  

        03

  马兆的亲属不多,家中老父前两年因病去世,就再没别人有资格站到这张床前。图恒宇向单位派来接手治丧的小组告过罪,慢慢凑到遗体前,却犹豫了好一会才敢伸手掀起一角白布,低头看着面色灰败青白的老师。

  图恒宇嗫嚅了一下,没能开口。有人上前,站在他身边劝道:节哀。他忽然觉得可笑,自己只是马兆的学生,却已经是这里最亲近他的人了。一个人要孤独到何种地步,死后才会连为他悼唁的亲属都没有半个。又过了几秒,他哎地应了一声,盖好老师的正脸,悄悄握住马兆藏在白布下面的手。入手冰凉,像摸到一块雨中的玉石。

  图恒宇坐在那里想了想向所里请假的事,又不知道这节骨眼上假条要打给谁,只好抓着刚才过来安慰的同事问,同事说没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的进度都要放一放。之后再补个事假吧。

  图恒宇得了回答,眼神又往白得惊人的床单上瞟。给马兆盖的那块布不是全新的,这年月医院也很难给患者提供全新布单,更别提送给死人。布面上印着医院名称和标识,原本应该是藏蓝色的,已经洗得残缺不全,露出些无奈的浅蓝。尸体应该已经初步清理过了,图恒宇来得晚,同事说昨晚马主任流了好多血,送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医生说本来还有得救,可惜撞的地方不好,脑干损伤,但应该走得没太痛苦。

  几句闲聊听得图恒宇掏烟的手抖起来。治丧组拿出了简化后的流程,专门的殡仪馆已经联系好了,要把马兆先运上车再安排葬礼。图恒宇一声不吭地走出门去,发动了自己的车跟上灵车,眼睛紧紧盯着特殊配装的漆黑玻璃。

  人在炉子里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灰白色骨料,图恒宇没等太久。他觉得自己才刚对着等候区的金属长椅发呆几秒,那上面密密麻麻且不可避免地落满了白色的灰,是别处很难见到的景象。图恒宇站起来,想着马老师是不是正从高高的烟囱飘走,飘到一个永恒的宇宙里去。一个人的故事和感情都飘走了,只留下不多的一点遗物,和一个图恒宇。

  他向殡仪馆说明身份,取了马兆的骨灰。治丧负责人在边上对托着骨灰罐的图恒宇露出歉意的微笑,告诉他他现在暂时无权带走马主任,要等仪式结束再查过遗嘱。图恒宇不知道马兆留了遗嘱,表情一时有点意外,闻言顺从地把罐子递给了负责人。

  晚间仪式结束,他终于重新抱着马老师。陶瓷罐子外表全素,灰色,乍一看有点像所里出外勤配发的厚布制服的颜色,图恒宇慢慢地想起马兆的胡须,他们在国外有时通宵工作,没时间打理,在黎明时分的光线下总能注意到对方悄然长出的灰色须发。

  “马老师,这边我来做,您去洗把脸吧。”图恒宇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指指马兆的脸,马兆会意起身,把早已坐得温热的椅子让给他,穿上椅背挂着的外套走了,外套口袋里有简单的洗漱用品,一支牙刷、一把剃须刀,一把钢梳。破晓意味着他们又熬了个通宵,技术层面和沟通层面的困难都需要克服,马兆和图恒宇没有太多时间。这也使他们建立某种特殊默契,每当这个时刻来临,图恒宇就会提醒马老师洗漱,自己接过余下可以独力完成的任务。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图恒宇抱着罐子,第一次哭得像个失去亲人的孩子。

  

  04

  马兆的遗嘱写明,他死后,一切从简。请单位清点查收他手头可能有的材料和设备,同时将所有私人物品交给图恒宇处置。字数很少,但格式规整精准,很有他的风格。图恒宇领完东西,独自一人坐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他想起马兆的遗物里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图恒宇。年轻人费了点功夫才拆开信封,他的手指僵硬,从殡仪馆回来就不太灵活。

  信也很短,图恒宇摩挲着落款,望着那行字出神:

  “这就是现实。要好好活着,图恒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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